第五十四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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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四章
◎哥？你怎麽來了？◎
“祁經理, 洛洛哥哥真的不會把咱隊長的頭給擰下來嗎？這表情我只在電視上看過啊。”
“你平時看宋淮時那張狗臉看得少了？”
郁丘和祁敖躲在三樓樓梯口，就差把自己腦袋塞出去了。
雖然平時訓練的時候也會被隊長罵得狗血淋頭，但那還是可控的，現在看到洛總哥哥, 郁丘卻有種下一秒腦袋就要不保的感覺。
好嚇人。
“他們在談什麽？”
祁敖默了兩秒, 覺得以現在的情況來看, 要是宋淮時真的被對方發現了那點不可告人的心思。
別人還好, 宋淮時從小時候就惦記到現在那可不是一般的執念, 說不準就會血濺當場，劈咻劈咻！
“我的冠軍苗苗啊。”祁敖痛心疾首, “好好看著，一會兒要是打起來，我抱宋淮時, 你抱洛總哥哥, 註意，一定不能打到手。”
郁丘眼神幽幽：“為什麽不是您去抱洛總哥哥？”
祁敖：“……哪有那麽多為什麽！”
他哪裏敢啊！這可是開著車就敢撞歹徒的人！
兩人這邊緊張兮兮，而樓下的兩人對無聲對視了很久。
“宋淮時。”洛予齊語調冷然，“我沒什麽耐心。”
宋淮時眸色動了動。
心裏卻已經考量了很久，洛予齊能走到今天這一步, 他的腦子一定會比一般人轉得快, 一點蛛絲馬跡都會被他放大, 更何況如今苗苗是他放在心上的人。
這話說出來, 好像自己那一點點可以藏私的過去都要被分享了。
可再一想到那天岑栩的車前洛予齊橫在前面的車，宋淮時卻又釋然。
她該得的。
如今他羽翼尚未豐滿，洛予齊才是那個可以隨心所欲護住小苗苗的人。
片刻之間宋淮時已經有了自己的決斷, 或許也是他早就想得到會有這一天, 他轉身：“換個地方說吧。”
那棵從孤兒院移過來的樹至今都還在熟營養液, 但好歹是活過來了，而且看著還生機勃勃的，冒出了不少翠綠枝葉。
洛予齊在看到那棵樹的一瞬間就有種強烈的預感，這棵樹一定跟小蘿蔔有關。
可是這棵樹的高度和寬度，不是一年兩年就可以長成的。
如果按照小蘿蔔說的，那她豈不是很多年前就在這裏？
但在他聽到的那些聲音中，小蘿蔔覺得自己是在一個新的世界活下來了，畢竟跟過去告別。
好多問題埋在心裏，卻一個都問不出口。
只能沈默地站在那裏。
終於，宋淮時擡手碰了一下樹幹：“時間太遠，並不是很多事都能記清，這棵樹是我跟她在植樹節那天一起在孤兒院種下的，或許十三年，又或許是十二年。”
洛予齊驟然擡眸。
十三年？那是他從未敢想的一個數字。
宋淮時是宋家才找回來沒多久的孩子，所以那些年……
洛予齊喉嚨動了動，問：“她呢？”
“她是孤兒院裏最孤單的小孩。”宋淮時轉過頭，笑了下，“就像她說的，是最笨的小孩，所以就算是同齡人也不願意帶她一起，我最開始見到她的時候她就是一個人了，不愛說話不愛參加大家的活動，只會一個人坐在人群外，在那之後的很多年，我都是她唯一的玩伴。”
“的確很笨，一旦有人給了她一點甜頭，她就能不予餘力的給對方所有的好。”
“種了這棵樹後，她說自己能跟這棵樹一樣長高長大，所以她叫自己苗苗，畢竟沒有人能有自己的名字，她或許也在等著有人來領養她，給她一個名字。”
洛予齊不由擡頭看著這棵樹，小蘿蔔一定不知道自己種下的樹已經長了這麽高：“然後？”
“然後？”宋淮時在旁邊坐下來，微微頷首，“然後因為她生過病，並沒有人來領養她，直到九歲那年才被領走，她以為自己有了新生活。”
卻沒想到陷入的是一個根本走不出來的循環。
洛予齊也知道，小蘿蔔一定過得不好，如果她過得好，就不會有現在的情形。
“九歲到十五歲，六年時間，她被輾轉了十個人家，每次還沒習慣自己的新名字，就又要接受下一個，這期間的很多事，你應該知道。”
洛予齊想說不知道，可小蘿蔔的那些心聲裏處處都是細節，不用去細想就能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麽。
這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麽當初小蘿蔔會一次又一次地討好自己，深怕哪裏做不好自己把她丟下。
為什麽第一次將她接回來時，她開口第一句就說自己很笨，不聰明。
在過去的那些經歷裏，她已經習慣了被別人挑選，所以要做最不好的打算，要把自己貶到塵埃裏，才不至於以後會讓人失望，因為已經沒有下限了。
他啞聲問：“僅僅因為生過病？”
小蘿蔔反應的確會遲鈍一些，可離癡傻還遠，更何況還那麽誠摯的對別人。
“當然不是。”宋淮時嗤笑了聲，“那只是不喜歡的借口，那些人對她外貌的期待有多高自然就會對她其他條件要求有多高，如果達不到，就算是優點也只能成為缺點的累贅。”
所以她的善良和心軟都會被別人認為是懦弱可欺，她的外貌只能成為她的罪惡。
洛予齊的手覆蓋在樹幹的那些溝壑裏，像是在觸碰小蘿蔔過去受到的一次又一次拋棄。
或許小蘿蔔在接受自己的那一天，心裏的那一個“想”字，同樣也對收養她的每一個家庭說過，她每一次都會自己的未來抱有無限的期望。
只是她的期待不能換來同等的親情。
她不是不接受自己，只是一直都做好了會被拋棄的準備，這讓她習以為常。
洛予齊眼前像是浮現出當初小孩坐在自己面前，十分膽怯地說出那句：如果您需要一個妹妹，那應該不是我。
不是我，不是我這樣的人。
他緩緩閉了閉眼：“文禾嘉呢？”
“跟她不熟。”宋淮時簡單直接地說，“如果沒有苗苗，我跟她不會有交集，苗苗第一次被收養時跟文禾嘉是鄰居。”
“父親不是個好人，常常對她拳打腳踢，那些時間都是苗苗在她身邊，後來……”宋淮時其實不是很喜歡文禾嘉，從頭到尾都是，以前甚至想過，如果不是文禾嘉或許小孩也不會流離那麽多次。
他眸色淡淡：“後來她要被打死的時候，苗苗從防盜窗爬進去給她擋住了，因為這個苗苗在醫院裏住了一段時間，只是住到一半就被帶回了家，那些人要的是一個省心的孩子，可他們覺得苗苗不僅不省心，還不省錢，所以苗苗從那個時候開始就被陸續送給了其他人，也是那時候就開始落下病根。”
“起初還在寧陽的時候，苗苗還會時常回去找文禾嘉，後來她被送離開了寧陽，跟文禾嘉就沒見過了。”宋淮時沒什麽情緒地說，“對於文禾嘉來說，苗苗是她的救命恩人，或許也是唯一的親人。”
他看著樹根，那裏已經看不出來什麽被填埋的痕跡了：“我後來遇到過她，應該是想來接苗苗。”
話說到這裏，他沒在繼續說下去。
可洛予齊卻預感到了什麽：“為什麽沒接到。”
宋淮時視線轉過來，幽深沈沈：“你不是都知道了？她為什麽突然出現，為什麽會消失五年。”
許久後，洛予齊幾可不察的聲音才想起：“怎麽死的。”
宋淮時笑了下：“車禍。”
“都說是車禍。”他眼神有些空，“所有人都知道，她死在了空無一人的雪地裏。”
那麽拼命爬，都沒能爬到一個可以活下來的地方。
沒有一個心軟的神明眷顧，給她指一條生路。
“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。”宋淮時坐在那裏，背著基地裏映出來的光，看不太清表情，“沒什麽值得說的，也不知道要從什麽地方開始說，就是這樣。”
一次又一次的重覆，其實他自己也很厭倦，不願回想。
他覺得如今苗苗能走到這一步，或許也是上天眷顧，知道過去對她的虧欠了。
卻沒想到洛予齊忽然問：“你呢？”
宋淮時眸色凝了凝：“什麽意思？”
洛予齊看著他，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：“在這些故事裏，你扮演什麽樣的角色。”
兩人無聲幾較量，最後宋淮時短促笑了一聲：“我？”
“樹苗樹苗，她是苗，那我只能做那顆樹了。”他說，“她原本說過，要跟我一起長大。”
這話說得模棱兩可，可洛予齊何其敏銳，怎麽可能會被糊弄過去。
不知情的網友尚且知道宋淮時對小蘿蔔的不同，沒道理洛予齊不懂。
如今加上這些前塵往事，他有心要阻攔，可話到了嘴邊卻覺得自己無力阻攔，因為在那些過往裏他沒有任何發言權。
“你跟她五年不見了。”洛予齊說。
“嗯。”
“她不是當年的小孩。”洛予齊靜靜地看著他，“你也不是。”
宋淮時微微一笑：“這一點不需要洛總提醒，只不過……”
他擡眸：“我想我跟苗苗以前的那些事，洛總也無權幹涉，畢竟這也不是一朝一夕難道不是嗎？洛總跟她接觸尚且只有幾個月就能護她如此，那我跟她認識了那麽多年呢？”
“就像今天，這些是我可以永遠都藏著，也可以不告訴你，但你是她認可的哥哥，所以我接受她的選擇。”宋淮時說，“希望洛總也能像我一樣，接受我們的過去。”
洛予齊的臉很黑。
就是因為宋淮時說的話他都無法反駁，甚至如果今天宋淮時將這些事隱瞞下來，他日後還會有借口來阻撓，可對方沒有，還意外坦誠。
宋淮時接著道：“說來說去，我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，洛總不用把我當敵人。”
洛予齊現在無心跟他爭論這些，而是道：“那家人叫什麽？”
“什麽？”
“她臨死前，收養她的那家人。”
第二天的洛卿還是起得很早，因為就要開始進祖老師的劇組了，只是今天起來後發現廚房裏還有其他人，耿朝已經在做早餐了：“小苗苗今天要去哪裏？”
“要去工作。”洛卿走過去，“耿老師今天好早呀。”
【現在我居然連早飯都不能做了。】
“哪能讓你每天都起來做早餐。”耿朝說，“我也不是一個人做，禾嘉也在，她好像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。”
洛卿起來的時候發現文禾嘉的床已經空了，她點點頭過去幫耿朝一起做飯。
沒一會兒文禾嘉就走了進來，手裏還拿了個包。
大家都看了vcr，所以耿朝對這個年輕影後的怪脾氣也有了一點了解，主動問：“這麽早出去買東西了？”
文禾嘉將東西放在沙發上：“經紀人送的。”
“像是衣服。”走下樓的倪飛昂看了一眼說，“之前沒把衣服帶齊吧。”
“運動裝。”文禾嘉道，“鍛煉應該穿運動裝吧。”
倪飛昂頓了頓：“你是說跟我一起鍛煉？”
文禾嘉點頭：“昨天說了。”
那也沒想到你居然真的這麽認真，你當時不是還很不情願嘛。
“那太好了呀。”洛卿從廚房探出頭來，“姐姐在家裏也沒什麽事做，平時拍戲也很費體力的吧。”
文禾嘉點頭。
倪飛昂的話咽了下去，行，又是因為洛卿。
又覺得那一大箱子有點誇張：“但你這是不是太多了點？”
天氣轉暖，而且鍛煉的時候也不用穿太多。
“給大家都買了。”文禾嘉將箱子打開，果不其然裏面各種尺碼都有。
謝白安打趣：“這次居然還有我們的份。”
文禾嘉微微垂眸，卻不知道要說什麽。
雖然有心要讓小孩關註自己，可昨天看到那麽多人都在關心小孩，她擔心自己會成為那個融不進小孩世界的人。
“寫了名字啊。”謝白安將自己的那件拿起來，“的確是我的碼，這你都知道？”
這下文禾嘉才能找到話接：“查過。”
“你們兩姐妹真行。”倪飛昂笑道，“一個查我們的飲食習慣，一個查我我們衣服尺碼，衣食住行已經占了兩個了，剩下兩個怎麽打算的？”
文禾嘉一板一眼道：“我沒事，除了給苗苗送飯，其他時間可以給你們做司機。”
“……”
不是，誰敢讓你來當司機。
可是一看她居然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，沙夏謠忍不住問：“禾嘉姐，你認真的嗎？”
文禾嘉點頭：“不是室友？”
[這一本正經的樣子，不知道的還以為其他人才是開玩笑的。]
[看得出來，影後已經在很努力的去迎合大家了。]
[前兩天來還是只看到苗苗一個人，今天居然這麽主動？不對勁。]
[其實也能理解，大家沒發現從昨晚開始，影後的話就很少了嗎？也不像之前那樣一直追著苗苗了。]
[好像是從苗苗晚飯回來的時候，我也發現了，大家在說話的時候她就一直站在外面呢。]
[我錄屏了！影後那表情實在是太落寞了，根本忍不住。]
[她好像知道自己融不到苗苗世界的感覺，所以今天才這麽努力去跟其他人交流嗎？]
[說來說去，還是為了苗苗啊。]
[可是換一種說法，因為苗苗，姐姐開始改變自己了，這不也是一件好事嗎？]
這件事本身就是無解的，大家只能暫且先不提。
前一天還稀稀拉拉的小家庭，這一天居然都坐在了一起吃早餐。
“真不敢想。”謝白安說，“沒有工作的時候我還能睡這麽早。”
洛卿知道大家是擔心自己一個人做早餐，所以主動說：“大家不用介意，我只是順手，你們還可以繼續睡覺的。”
又忙著解釋：“我如果不用工作上學，也想賴床。”
“跟你沒關系。”沙夏謠道，“咱們再怎麽說也是才聚在一起，沒那麽熟悉，起來還可以增進一下感情，以後你叫我起我都不起了。”
“對了禾嘉姐，一會兒那衣服先給我，我跟你們一起做個晨練好了。”她打了個哈欠，“正好下一部戲是古裝戲，動作體力要求比較高。”
文禾嘉點頭：“好。”
最後洛卿還被大家揪著在院子裏小跑了兩圈才被放走去工作。
雖然是進組，可因為是集體的配音，所以劇組跟工作室有合作，統一在檸音錄。
她一走進大門就有人打招呼：“苗苗來啦，早上好。”
都是工作室的小夥伴，洛卿也溫聲點頭：“早上好。”
頓了頓，問：“為什麽叫我苗苗？”
“我們昨天下了班在會議室看了好久你的直播，苗苗好聽。”小夥伴塞了個小籠包在她嘴裏，“我媽自己包的，來嘗嘗，第一次進組別緊張。”
“嗯嗯，替我謝謝阿姨。”
“一個小籠包不至於謝到她那裏去。”
[苗苗身邊的人對她好像都很好。]
[這語氣好親昵。]
[誒？苗苗第一次進組？開始接錄音工作了嗎？]
洛卿背著自己的包到了二樓，這邊有專門的合作配音錄音棚，除了幾個老師專用的，其他演員劇組來，都在這裏。
才走到門口就正好遇到有人推門出來：“洛洛來了啊。”
洛卿立刻站直：“祖老師早上好。”
【啊，我還是來晚了。】
祖樂天說：“早上好，一會兒我們要先開個小會。”
“好的。”洛卿趕緊去背包裏拿自己的小本子出來記錄會議。
孟裴從裏面走出來，靠在門框上：“緊張？”
“有一點。”洛卿回答完後楞了一下，“孟老師您回來啦。”
“嗯。”孟裴笑了笑，“紀童整天在耳朵邊念叨，怕你緊張，念得頭疼。”
【是因為童童。】
洛卿不好意思道：“也沒那麽誇張，不好意思耽誤您了。”
“耽誤我什麽？”
“耽誤……”
洛卿差點嘴瓢：“耽誤您的工作。”
【耽誤您跟童童培養感情。】
孟裴哭笑不得：“這不是就是我的工作？”
要是紀童在，肯定又要跳腳了。
不過孟裴的確有點好奇，這小孩是在哪裏知道這些所謂的“內幕”的？
當初聽到小孩的心聲，他以為是自己以前跟她的過往羈絆，可紀童跟小孩認識才不久，不應該也能聽到小孩的心聲。
還有其他人呢？
“對了老師。”洛卿還記得其他事，她將自己的小本子翻到另外空白的一頁，“您能不能再教我幾句，我回去教姐姐。”
“姐姐？”
“就是禾嘉姐姐。”洛卿說，“禾嘉姐姐跟我一樣不善言辭，我擔心她吃虧。”
【還是有一技傍身比較好。】
“……”孟裴心道，人家那種地位的人，你擔心她吃什麽虧。
而且文禾嘉雖然不愛說話，可她性格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，跟洛卿還是有很大區別的。
雖然這麽想，可孟裴還是要給小孩一點“防身之術”的，趁著現在人沒到齊還沒開始開會，垂眸看了一眼：“之前教你那些都記完了？”
“記完了。”洛卿翻開給他看，“就是有些地方沒能用上，語境不對。”
孟裴這下這是真沒忍住，扶著門框笑了好久。
鏡頭也趁機拍了一下洛卿的小筆記本，黑紅相間的筆記，黑色寫的是罵人語錄，紅色做的是語境記號，跟學語言語法一樣，整整齊齊。
[我看到了什麽？苗苗你跟媽媽說你寫的這是什麽！]
[哈哈哈哈我還尋思孟老師給我們苗苗什麽配音秘訣呢，那麽神秘。]
[我不允許！苗苗你不能學習孟裴那張嘴！]
[不敢想象，要是苗苗變成了下一個孟裴會怎麽樣？]
[不會怎麽樣啊，你們沒聽苗苗說嗎？是防止被欺負，要是被人罵了那就狠狠罵回去，我十分讚同，罵狠一點！]
孟裴笑著講她的小本子合上，領著人出去：“去會議室吧。”
時間還早，會議室就只有祖樂天在那坐著看劇本，見兩人一前一後進來，洛卿手裏還捧著筆記本，還以為是要交流什麽配音要點呢，於是也坐進了點。
[等會兒，我剛才還沒反應過來，苗苗說進組是進祖樂天老師的組？]
[臥槽？祖老師最近殺青的一部戲難道不是那部大ID劇本嗎？]
[所以苗苗的配音首秀就進了視帝的劇組了？]
[我看看誰還說我們苗苗沒有作品！]
[眾所周知，祖老師出品必是良品。]
[是不是上次參加節目以後，祖老師覺得苗苗很不錯所以一起合作啊。]
[好家夥，洛卿這不是上節目，這時擴充人脈去了，一個紀童一個祖樂天，現在還跟謝白安在一個節目裏，接下來是不是於今書老師了]
[苗苗不會唱歌，沒聽苗苗唱過歌啊。]
[你們這麽一說，我突然期待起來了。]
[要命了，這麽一來苗苗接到的這些工作好像都挺牛的。]
[不過祖老師去看什麽？]
當然是看這兩人要做什麽工作筆記啊。
祖樂天剛坐下，就聽到孟裴說了句：“人類進化的時候，你是躲起來了嗎？”
怎麽回事？知道孟裴要求高，對自己工作室的人嘴巴比較毒，可洛卿屁股都還沒坐熱就要被他罵了？
這小孩愛學，也挺乖的，拿到劇本以後遇到的問題都一一標註出來問了，所以就算哪裏做得不夠好也不至於這麽罵。
祖樂天剛要替小孩說句話，又聽孟裴說：“這句話的語境，基本都可以用到，尤其是你覺得對方蠢到不可理喻的時候。”
小孩：“噢噢。”
埋頭苦寫。
祖樂天：“？”
[祖老師有點懷疑人生了：我聽到了什麽？]
[你們在探討什麽厲害東西？]
“記好了？”
“還有兩個字，好了！”
“嗯。”孟裴語氣悠悠，“下一句：見過裹小腳的，沒見過裹小腦的，這句話的語境跟上一句差不多，你記住，只要是那些對你不好的，一定都是腦子有問題。”
“打開你家戶口本，就像打開了動物世界。”
“你牛逼你第一你在……”孟裴頓了頓，“這句不學，你不能說臟話。”
“……”
你還知道人家小孩不能說臟話？
祖樂天看了眼小孩筆記本上一筆一劃認真寫下來的語錄，覺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滯了：“孟裴，你亂教什麽呢？”
兩人這才註意到祖樂天走過來了。
孟裴面不改色：“教一教小孩這社會語言的多樣性。”
祖樂天面無表情：“那你這是不是太多樣了？”
“還好吧。”孟裴點評，“您知道我的，不足我水平的十分之一，還比較保守。”
就這還保守！
祖樂天覺得荒唐，偏偏小孩卻還在認認真真記著，一點都沒覺得哪裏有問題。
祖樂天按住她的筆：“別寫了。”
還在奮筆疾書的洛卿茫然搖頭，太用心沒太註意兩個老師都說了什麽。
祖樂天一臉不可直視：“你記這些做什麽？他好的不教。”
【挺好的呀。】
洛卿沒覺得哪裏不對：“記下來以後罵壞人。”
“祖老師要是有需要，我也可以幫幫老師。”
【以前幫哥哥罵過，特別厲害。】
“我不需要！”祖樂天覺得自己以後都不能再去直視她裝了無限“知識”的筆記本了，“好好的孩子，學什麽不好學罵人，孟裴那張嘴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“我知道呀。”洛卿眨眨眼，豎起大拇指，“特別酷。”
祖樂天一噎。
“孟老師一定不會吃虧。”
好像還真是？
祖樂天遲疑地看了一眼孟裴，後者沖他挑挑眉，一副“你看吧”的表情。
[哈哈哈祖老師：什麽東西，你別謔謔祖國的花朵。]
[看來祖老師是領略過孟老師那張嘴的。]
[這畫面我真的要笑死了，一個敢教一個敢學，還義正言辭不說臟話。]
祖樂天卻是想到了之前在節目裏，洛卿被岑栩針對得說不出任何要拒絕的話，最後還因為這個發了一整夜高燒的事情。
他平時不怎麽去看那些熱搜和八卦，畢竟裏面亂七八糟的事情很多。
所以也不知道洛卿最近的熱度很高。
他皺眉問：“你那節目又有人欺負你了？”
洛卿上節目他還是知道的，畢竟攝像頭還在這兒呢。
“沒有。”洛卿搖頭，“大家都很好。”
祖樂天遲疑又遲疑，最後松開了按住她筆的手。
於是等其他主役配音進會議室的時候，就看到祖老師和孟老師分別坐在洛卿的兩邊。
孟裴：“家在敦煌嗎，逼話那麽多？”
祖樂天：“不行，有失風度，委婉一點，比如少吃點鹽，看你閑的。”
洛卿：“噢噢！”
所有人：“？？？”
不是，你們在做什麽？
是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環節嗎？
[笑死，祖老師：質疑孟裴，理解孟裴，成為孟裴。]
[我關心的是，祖老師也知道苗苗經常被欺負嗎？]
[祖老師平時不怎麽上網，應該不知道網上變天了吧。]
[天哪，那我苗苗以前過的都是什麽日子。]
很快所有人都到齊了，孟裴說得也沒錯，他也算是來工作的。
這邊整個劇組的配音總導也是他，所以會議由他在主導。
會議過程節目不方便直播，只好退了出去。
直播鏡頭切到了家裏。
每個人都在做自己的事，可能是覺得今天的文禾嘉沒有之前那麽軸了，沙夏謠也主動來了廚房跟她一起做飯，看到桌上的菜單時有些驚訝：“還專門準備了菜單嗎？”
文禾嘉搖頭又點頭：“是苗苗的營養餐。”
“啊對，她是有營養師來著。”沙夏謠恍然，“不過我有點好奇，苗苗家裏人對她那麽好，從小就會給她好好寵著的吧，身體怎麽會需要一直調養呢。”
她沒有別的意思，就是純粹疑惑：“以前還在學校裏經歷了那些事……”
話沒說完就被文禾嘉打斷了，語氣平平：“那不是她的錯。”
意識到自己的失言，沙夏謠也忙轉移話題：“我知道我知道，她已經很好了。”
“對了禾嘉姐，你今天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樣了。”
文禾嘉只嗯了一聲。
“是想要主動接納其他人了嗎？”
“嗯。”
除開洛卿，沙夏謠是家裏唯一的女生，所以只有她方便說話一些，她隨口問：“是有什麽契機嗎？”
原本以為跟影後交流談心會是一件很難的事，所以沙夏謠也沒抱什麽希望，卻沒想很快就聽到了對方的回答：“不想成為她的負擔。”
“她？”沙夏謠微楞，“苗苗？”
“嗯。”文禾嘉：“她不是讓你們照顧我了？”
“……這你也知道啊。”
雖然沒有明面上說，可洛卿每次看到文禾嘉自己在人群外的時候，總會主動把人拉進來。
不僅拜托倪老師帶著人一起鍛煉，同時也跟其他人說過文禾嘉不擅長社交。
大家對洛卿感官不錯，不然也不會真的熱臉貼其他人的冷屁股。
文禾嘉說：“她很好懂。”
沙夏謠心情有些覆雜：“其實禾嘉姐，你也不用事事都是苗苗說了你才做，不是為了她也為了自己才好。”
文禾嘉眉心輕輕皺起來：“顧不上。”
“什麽顧不上？”
“顧不上自己。”文禾嘉語氣很淡，像是在說與自己無關的事，“我不重要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，苗苗重要？”
為什麽會有人覺得別人比自己重要啊！
意識到自己不能給小孩太多附加，文禾嘉搖頭：“不是。”
她頓了頓：“我不太能理解自己。”
“這是……什麽意思？”
“就是無法理解自己的情緒。”
可能是從小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，所以文禾嘉對自己一直都有種極端性的厭惡，所以她無法同情自己理解自己，為自己著想。
她只是會下意識去追尋自己覺得耀眼和充滿了光的東西。
而小孩就是在哪個時候出現在她身邊的。
文禾嘉淡聲說：“我只能通過別人才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麽。”
[姐姐的意思是不是，她不是不為自己著想，不是不主動，而是無法去理解自己要做什麽，而是要別人告訴她？]
[所以她會下意識去聽苗苗的話？]
[所以她從來不主動說話，是因為無法確認自己要說什麽吧。]
[真的假的？有人會這麽明確自己的性格缺陷又說出來嗎？]
[會不會是炒作啊。]
[神經病啊，文禾嘉要是炒作至於等到現在？她過去那幾年完全可以好吧，現在人家已經過了需要炒作的階段了。]
沙夏謠也楞住了，因為她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人。
好奇怪啊，怎麽感覺洛卿周圍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點病啊。
童童以前因為壓力過大也常常在看醫生，洛卿自己也有心理創傷，當時她還參與療傷過程了。
現在又多了一個文禾嘉，而且更加嚴重。
“說起來您喜歡苗苗，也是比較突然啊。”沙夏謠疑惑，“這是主動的嗎？”
“是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有種直覺。”文禾嘉笑了下，“她能吸引我，她很像一束光，或許在冥冥之中，她就是救贖過我的。”
停了下，又說：“她不是說過嗎？還有很多沒見過的風景。”
“遇到她了才讓我覺得，我可以試著也去看看。”
自己待在過去的夢魘之中太久了，久到她甚至覺得，自己好像有朝一日也會像當初的小孩一樣，或許在某一個時刻也會死在某個陌生的街道。
甚至不止一次夢到自己就成為了小孩，在雪地裏一直爬一直爬。
所以她一直都在等，等到自己等不下去的那一天，成為下一個小孩。
不是這幾年沒有再情緒波動看過醫生，而是心裏已經有了打算。
直到小孩再一次出現，她才覺得自己好像活過來了。
“很奇怪吧。”文禾嘉靜靜地說，“我看著她就像看到了希望一樣。”
這一瞬間沙夏謠被說服了，甚至心裏很受震撼。
她覺得文禾嘉對洛卿的那種執念好像誰也撼動不了。
“抱歉。”沙夏謠幹巴巴地說，“我無法給您一個確切的答案。”
“抱歉。”文禾嘉說，“讓你們不舒服了。”
“不是的不是的。”沙夏謠趕緊搖頭，“其實還好啦，只是之前有些不理解，我們也不熟悉，當然沒法知道你內心的想法，既然你現在知道苗苗記掛你，那你可以試著跟其他人交流一下的。”
“我在努力了。”
“一會兒要去給苗苗送飯嗎？我閑著也是閑著，一起吧。”
文禾嘉頓了頓：“好。”
[影後好像心理問題很大啊。]
[她是不是之前看到苗苗的節目，所以被苗苗吸引了]
[正常的，那一次苗苗圈了多少粉啊，多溫柔細心的一個孩子。]
[姐姐說苗苗是她的光欸，好感動。]
[這麽一來好像可以理解了，影後無法共情自己，在她眼裏只看得到苗苗，所以就算是幾千萬的東西也可以眼也不眨地送出去。]
[如果你遇到一個比自己還重要的人，別說幾千萬了，命都可以送出去吧。]
臨近中午，文禾嘉和沙夏謠一起去給洛卿送飯。
正好兩人沒事，因為紀童的關系沙夏謠也常來這裏，所以送完飯後還在這裏待了很久，閑著也是閑著，還可以找人聊聊天，順便看看工作時的洛卿。
祖樂天的這個劇是應公開宣傳過的，基本全網都知道了。
而且劇組也不介意提前多了一點曝光，所以部分錄音片段就可以被節目組拍到。
於是文禾嘉和沙夏謠就進了洛卿的棚，圍觀小孩的第一次正式工作。
此時的洛卿已經不像剛來試音時那麽緊張和無措，也不會再懼怕什麽，還沒開始時就對著錄音室外面的人輕輕發笑。
見狀文禾嘉也不由笑了出來。
[啊姐姐真的滿眼都是苗苗，只有看到苗苗才會笑成這樣。]
[我要是在現場看到那樣的苗苗，我能笑成顛婆，好乖啊。]
可是在錄音開始後，洛卿需要看著電視劇剪輯下來的片段，嘴上嘴型和臺詞，所以就無暇顧及其他人了，就連表情也隨著劇情變得嚴肅起來。
她的聲音通過音響外放到所有人的耳朵裏，有力且情緒飽滿。
就算是來錄原聲的祖樂天在跟她的對手戲上，她也不顯得怯場和被壓制。
[以前是看苗苗和同期新人一起比賽就覺得很優秀了，沒想到跟祖樂天老師在一起，居然不落下風。]
[難怪祖樂天老師那麽縱容著，這種寶藏孩子誰不喜歡啊。]
[而且她的表現力已經不僅僅是配音演員了，更像是一個演員，好厲害。]
很快，#洛卿祖樂天對戲#就沖上了當天的熱搜，底下全是一堆問號人。
而洛卿下班後直接就被文禾嘉和沙夏謠接回家了。
一路上都在拿出自己白天在孟老師那裏學的罵人語錄分享：“姐姐，這個一會兒我回去給你做個文檔，你以後要是想不到要怎麽罵，你就翻出來看一看。”
沙夏謠：“……”
文禾嘉接過她的筆記本看了一路，實在是有些忍俊不禁：“你以前都是這罵人的？”
“對呀。”
文禾嘉還真沒見過小孩罵人的樣子，應該說小孩現在的很多樣子她過去都從來沒見過，於是合上本子：“檢查一下學習成果，罵兩句聽聽。”
這個難不倒洛卿，她一邊下車一邊回憶，繪聲繪色：“小母牛坐燈泡，牛逼閃閃蹬鼻子上……嗯？”
話說到一半像是碰到了誰，洛卿趕緊回頭道歉：“不好意思。”
男人冷冽的氣息鉆到鼻子裏，擡手揪住了她臉往外輕扯，語氣不鹹不淡：“幾天不見，嘴變甜了，挺會說。”
洛卿頓時變成霜打了的茄子，心虛低下頭：“哥……你怎麽這時候來了。”
作者有話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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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哥？你怎麽來了？◎
“祁經理, 洛洛哥哥真的不會把咱隊長的頭給擰下來嗎？這表情我只在電視上看過啊。”
“你平時看宋淮時那張狗臉看得少了？”
郁丘和祁敖躲在三樓樓梯口，就差把自己腦袋塞出去了。
雖然平時訓練的時候也會被隊長罵得狗血淋頭，但那還是可控的，現在看到洛總哥哥, 郁丘卻有種下一秒腦袋就要不保的感覺。
好嚇人。
“他們在談什麽？”
祁敖默了兩秒, 覺得以現在的情況來看, 要是宋淮時真的被對方發現了那點不可告人的心思。
別人還好, 宋淮時從小時候就惦記到現在那可不是一般的執念, 說不準就會血濺當場，劈咻劈咻！
“我的冠軍苗苗啊。”祁敖痛心疾首, “好好看著，一會兒要是打起來，我抱宋淮時, 你抱洛總哥哥, 註意，一定不能打到手。”
郁丘眼神幽幽：“為什麽不是您去抱洛總哥哥？”
祁敖：“……哪有那麽多為什麽！”
他哪裏敢啊！這可是開著車就敢撞歹徒的人！
兩人這邊緊張兮兮，而樓下的兩人對無聲對視了很久。
“宋淮時。”洛予齊語調冷然，“我沒什麽耐心。”
宋淮時眸色動了動。
心裏卻已經考量了很久，洛予齊能走到今天這一步, 他的腦子一定會比一般人轉得快, 一點蛛絲馬跡都會被他放大, 更何況如今苗苗是他放在心上的人。
這話說出來, 好像自己那一點點可以藏私的過去都要被分享了。
可再一想到那天岑栩的車前洛予齊橫在前面的車，宋淮時卻又釋然。
她該得的。
如今他羽翼尚未豐滿，洛予齊才是那個可以隨心所欲護住小苗苗的人。
片刻之間宋淮時已經有了自己的決斷, 或許也是他早就想得到會有這一天, 他轉身：“換個地方說吧。”
那棵從孤兒院移過來的樹至今都還在熟營養液, 但好歹是活過來了，而且看著還生機勃勃的，冒出了不少翠綠枝葉。
洛予齊在看到那棵樹的一瞬間就有種強烈的預感，這棵樹一定跟小蘿蔔有關。
可是這棵樹的高度和寬度，不是一年兩年就可以長成的。
如果按照小蘿蔔說的，那她豈不是很多年前就在這裏？
但在他聽到的那些聲音中，小蘿蔔覺得自己是在一個新的世界活下來了，畢竟跟過去告別。
好多問題埋在心裏，卻一個都問不出口。
只能沈默地站在那裏。
終於，宋淮時擡手碰了一下樹幹：“時間太遠，並不是很多事都能記清，這棵樹是我跟她在植樹節那天一起在孤兒院種下的，或許十三年，又或許是十二年。”
洛予齊驟然擡眸。
十三年？那是他從未敢想的一個數字。
宋淮時是宋家才找回來沒多久的孩子，所以那些年……
洛予齊喉嚨動了動，問：“她呢？”
“她是孤兒院裏最孤單的小孩。”宋淮時轉過頭，笑了下，“就像她說的，是最笨的小孩，所以就算是同齡人也不願意帶她一起，我最開始見到她的時候她就是一個人了，不愛說話不愛參加大家的活動，只會一個人坐在人群外，在那之後的很多年，我都是她唯一的玩伴。”
“的確很笨，一旦有人給了她一點甜頭，她就能不予餘力的給對方所有的好。”
“種了這棵樹後，她說自己能跟這棵樹一樣長高長大，所以她叫自己苗苗，畢竟沒有人能有自己的名字，她或許也在等著有人來領養她，給她一個名字。”
洛予齊不由擡頭看著這棵樹，小蘿蔔一定不知道自己種下的樹已經長了這麽高：“然後？”
“然後？”宋淮時在旁邊坐下來，微微頷首，“然後因為她生過病，並沒有人來領養她，直到九歲那年才被領走，她以為自己有了新生活。”
卻沒想到陷入的是一個根本走不出來的循環。
洛予齊也知道，小蘿蔔一定過得不好，如果她過得好，就不會有現在的情形。
“九歲到十五歲，六年時間，她被輾轉了十個人家，每次還沒習慣自己的新名字，就又要接受下一個，這期間的很多事，你應該知道。”
洛予齊想說不知道，可小蘿蔔的那些心聲裏處處都是細節，不用去細想就能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麽。
這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麽當初小蘿蔔會一次又一次地討好自己，深怕哪裏做不好自己把她丟下。
為什麽第一次將她接回來時，她開口第一句就說自己很笨，不聰明。
在過去的那些經歷裏，她已經習慣了被別人挑選，所以要做最不好的打算，要把自己貶到塵埃裏，才不至於以後會讓人失望，因為已經沒有下限了。
他啞聲問：“僅僅因為生過病？”
小蘿蔔反應的確會遲鈍一些，可離癡傻還遠，更何況還那麽誠摯的對別人。
“當然不是。”宋淮時嗤笑了聲，“那只是不喜歡的借口，那些人對她外貌的期待有多高自然就會對她其他條件要求有多高，如果達不到，就算是優點也只能成為缺點的累贅。”
所以她的善良和心軟都會被別人認為是懦弱可欺，她的外貌只能成為她的罪惡。
洛予齊的手覆蓋在樹幹的那些溝壑裏，像是在觸碰小蘿蔔過去受到的一次又一次拋棄。
或許小蘿蔔在接受自己的那一天，心裏的那一個“想”字，同樣也對收養她的每一個家庭說過，她每一次都會自己的未來抱有無限的期望。
只是她的期待不能換來同等的親情。
她不是不接受自己，只是一直都做好了會被拋棄的準備，這讓她習以為常。
洛予齊眼前像是浮現出當初小孩坐在自己面前，十分膽怯地說出那句：如果您需要一個妹妹，那應該不是我。
不是我，不是我這樣的人。
他緩緩閉了閉眼：“文禾嘉呢？”
“跟她不熟。”宋淮時簡單直接地說，“如果沒有苗苗，我跟她不會有交集，苗苗第一次被收養時跟文禾嘉是鄰居。”
“父親不是個好人，常常對她拳打腳踢，那些時間都是苗苗在她身邊，後來……”宋淮時其實不是很喜歡文禾嘉，從頭到尾都是，以前甚至想過，如果不是文禾嘉或許小孩也不會流離那麽多次。
他眸色淡淡：“後來她要被打死的時候，苗苗從防盜窗爬進去給她擋住了，因為這個苗苗在醫院裏住了一段時間，只是住到一半就被帶回了家，那些人要的是一個省心的孩子，可他們覺得苗苗不僅不省心，還不省錢，所以苗苗從那個時候開始就被陸續送給了其他人，也是那時候就開始落下病根。”
“起初還在寧陽的時候，苗苗還會時常回去找文禾嘉，後來她被送離開了寧陽，跟文禾嘉就沒見過了。”宋淮時沒什麽情緒地說，“對於文禾嘉來說，苗苗是她的救命恩人，或許也是唯一的親人。”
他看著樹根，那裏已經看不出來什麽被填埋的痕跡了：“我後來遇到過她，應該是想來接苗苗。”
話說到這裏，他沒在繼續說下去。
可洛予齊卻預感到了什麽：“為什麽沒接到。”
宋淮時視線轉過來，幽深沈沈：“你不是都知道了？她為什麽突然出現，為什麽會消失五年。”
許久後，洛予齊幾可不察的聲音才想起：“怎麽死的。”
宋淮時笑了下：“車禍。”
“都說是車禍。”他眼神有些空，“所有人都知道，她死在了空無一人的雪地裏。”
那麽拼命爬，都沒能爬到一個可以活下來的地方。
沒有一個心軟的神明眷顧，給她指一條生路。
“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。”宋淮時坐在那裏，背著基地裏映出來的光，看不太清表情，“沒什麽值得說的，也不知道要從什麽地方開始說，就是這樣。”
一次又一次的重覆，其實他自己也很厭倦，不願回想。
他覺得如今苗苗能走到這一步，或許也是上天眷顧，知道過去對她的虧欠了。
卻沒想到洛予齊忽然問：“你呢？”
宋淮時眸色凝了凝：“什麽意思？”
洛予齊看著他，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：“在這些故事裏，你扮演什麽樣的角色。”
兩人無聲幾較量，最後宋淮時短促笑了一聲：“我？”
“樹苗樹苗，她是苗，那我只能做那顆樹了。”他說，“她原本說過，要跟我一起長大。”
這話說得模棱兩可，可洛予齊何其敏銳，怎麽可能會被糊弄過去。
不知情的網友尚且知道宋淮時對小蘿蔔的不同，沒道理洛予齊不懂。
如今加上這些前塵往事，他有心要阻攔，可話到了嘴邊卻覺得自己無力阻攔，因為在那些過往裏他沒有任何發言權。
“你跟她五年不見了。”洛予齊說。
“嗯。”
“她不是當年的小孩。”洛予齊靜靜地看著他，“你也不是。”
宋淮時微微一笑：“這一點不需要洛總提醒，只不過……”
他擡眸：“我想我跟苗苗以前的那些事，洛總也無權幹涉，畢竟這也不是一朝一夕難道不是嗎？洛總跟她接觸尚且只有幾個月就能護她如此，那我跟她認識了那麽多年呢？”
“就像今天，這些是我可以永遠都藏著，也可以不告訴你，但你是她認可的哥哥，所以我接受她的選擇。”宋淮時說，“希望洛總也能像我一樣，接受我們的過去。”
洛予齊的臉很黑。
就是因為宋淮時說的話他都無法反駁，甚至如果今天宋淮時將這些事隱瞞下來，他日後還會有借口來阻撓，可對方沒有，還意外坦誠。
宋淮時接著道：“說來說去，我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，洛總不用把我當敵人。”
洛予齊現在無心跟他爭論這些，而是道：“那家人叫什麽？”
“什麽？”
“她臨死前，收養她的那家人。”
第二天的洛卿還是起得很早，因為就要開始進祖老師的劇組了，只是今天起來後發現廚房裏還有其他人，耿朝已經在做早餐了：“小苗苗今天要去哪裏？”
“要去工作。”洛卿走過去，“耿老師今天好早呀。”
【現在我居然連早飯都不能做了。】
“哪能讓你每天都起來做早餐。”耿朝說，“我也不是一個人做，禾嘉也在，她好像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。”
洛卿起來的時候發現文禾嘉的床已經空了，她點點頭過去幫耿朝一起做飯。
沒一會兒文禾嘉就走了進來，手裏還拿了個包。
大家都看了vcr，所以耿朝對這個年輕影後的怪脾氣也有了一點了解，主動問：“這麽早出去買東西了？”
文禾嘉將東西放在沙發上：“經紀人送的。”
“像是衣服。”走下樓的倪飛昂看了一眼說，“之前沒把衣服帶齊吧。”
“運動裝。”文禾嘉道，“鍛煉應該穿運動裝吧。”
倪飛昂頓了頓：“你是說跟我一起鍛煉？”
文禾嘉點頭：“昨天說了。”
那也沒想到你居然真的這麽認真，你當時不是還很不情願嘛。
“那太好了呀。”洛卿從廚房探出頭來，“姐姐在家裏也沒什麽事做，平時拍戲也很費體力的吧。”
文禾嘉點頭。
倪飛昂的話咽了下去，行，又是因為洛卿。
又覺得那一大箱子有點誇張：“但你這是不是太多了點？”
天氣轉暖，而且鍛煉的時候也不用穿太多。
“給大家都買了。”文禾嘉將箱子打開，果不其然裏面各種尺碼都有。
謝白安打趣：“這次居然還有我們的份。”
文禾嘉微微垂眸，卻不知道要說什麽。
雖然有心要讓小孩關註自己，可昨天看到那麽多人都在關心小孩，她擔心自己會成為那個融不進小孩世界的人。
“寫了名字啊。”謝白安將自己的那件拿起來，“的確是我的碼，這你都知道？”
這下文禾嘉才能找到話接：“查過。”
“你們兩姐妹真行。”倪飛昂笑道，“一個查我們的飲食習慣，一個查我我們衣服尺碼，衣食住行已經占了兩個了，剩下兩個怎麽打算的？”
文禾嘉一板一眼道：“我沒事，除了給苗苗送飯，其他時間可以給你們做司機。”
“……”
不是，誰敢讓你來當司機。
可是一看她居然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，沙夏謠忍不住問：“禾嘉姐，你認真的嗎？”
文禾嘉點頭：“不是室友？”
[這一本正經的樣子，不知道的還以為其他人才是開玩笑的。]
[看得出來，影後已經在很努力的去迎合大家了。]
[前兩天來還是只看到苗苗一個人，今天居然這麽主動？不對勁。]
[其實也能理解，大家沒發現從昨晚開始，影後的話就很少了嗎？也不像之前那樣一直追著苗苗了。]
[好像是從苗苗晚飯回來的時候，我也發現了，大家在說話的時候她就一直站在外面呢。]
[我錄屏了！影後那表情實在是太落寞了，根本忍不住。]
[她好像知道自己融不到苗苗世界的感覺，所以今天才這麽努力去跟其他人交流嗎？]
[說來說去，還是為了苗苗啊。]
[可是換一種說法，因為苗苗，姐姐開始改變自己了，這不也是一件好事嗎？]
這件事本身就是無解的，大家只能暫且先不提。
前一天還稀稀拉拉的小家庭，這一天居然都坐在了一起吃早餐。
“真不敢想。”謝白安說，“沒有工作的時候我還能睡這麽早。”
洛卿知道大家是擔心自己一個人做早餐，所以主動說：“大家不用介意，我只是順手，你們還可以繼續睡覺的。”
又忙著解釋：“我如果不用工作上學，也想賴床。”
“跟你沒關系。”沙夏謠道，“咱們再怎麽說也是才聚在一起，沒那麽熟悉，起來還可以增進一下感情，以後你叫我起我都不起了。”
“對了禾嘉姐，一會兒那衣服先給我，我跟你們一起做個晨練好了。”她打了個哈欠，“正好下一部戲是古裝戲，動作體力要求比較高。”
文禾嘉點頭：“好。”
最後洛卿還被大家揪著在院子裏小跑了兩圈才被放走去工作。
雖然是進組，可因為是集體的配音，所以劇組跟工作室有合作，統一在檸音錄。
她一走進大門就有人打招呼：“苗苗來啦，早上好。”
都是工作室的小夥伴，洛卿也溫聲點頭：“早上好。”
頓了頓，問：“為什麽叫我苗苗？”
“我們昨天下了班在會議室看了好久你的直播，苗苗好聽。”小夥伴塞了個小籠包在她嘴裏，“我媽自己包的，來嘗嘗，第一次進組別緊張。”
“嗯嗯，替我謝謝阿姨。”
“一個小籠包不至於謝到她那裏去。”
[苗苗身邊的人對她好像都很好。]
[這語氣好親昵。]
[誒？苗苗第一次進組？開始接錄音工作了嗎？]
洛卿背著自己的包到了二樓，這邊有專門的合作配音錄音棚，除了幾個老師專用的，其他演員劇組來，都在這裏。
才走到門口就正好遇到有人推門出來：“洛洛來了啊。”
洛卿立刻站直：“祖老師早上好。”
【啊，我還是來晚了。】
祖樂天說：“早上好，一會兒我們要先開個小會。”
“好的。”洛卿趕緊去背包裏拿自己的小本子出來記錄會議。
孟裴從裏面走出來，靠在門框上：“緊張？”
“有一點。”洛卿回答完後楞了一下，“孟老師您回來啦。”
“嗯。”孟裴笑了笑，“紀童整天在耳朵邊念叨，怕你緊張，念得頭疼。”
【是因為童童。】
洛卿不好意思道：“也沒那麽誇張，不好意思耽誤您了。”
“耽誤我什麽？”
“耽誤……”
洛卿差點嘴瓢：“耽誤您的工作。”
【耽誤您跟童童培養感情。】
孟裴哭笑不得：“這不是就是我的工作？”
要是紀童在，肯定又要跳腳了。
不過孟裴的確有點好奇，這小孩是在哪裏知道這些所謂的“內幕”的？
當初聽到小孩的心聲，他以為是自己以前跟她的過往羈絆，可紀童跟小孩認識才不久，不應該也能聽到小孩的心聲。
還有其他人呢？
“對了老師。”洛卿還記得其他事，她將自己的小本子翻到另外空白的一頁，“您能不能再教我幾句，我回去教姐姐。”
“姐姐？”
“就是禾嘉姐姐。”洛卿說，“禾嘉姐姐跟我一樣不善言辭，我擔心她吃虧。”
【還是有一技傍身比較好。】
“……”孟裴心道，人家那種地位的人，你擔心她吃什麽虧。
而且文禾嘉雖然不愛說話，可她性格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，跟洛卿還是有很大區別的。
雖然這麽想，可孟裴還是要給小孩一點“防身之術”的，趁著現在人沒到齊還沒開始開會，垂眸看了一眼：“之前教你那些都記完了？”
“記完了。”洛卿翻開給他看，“就是有些地方沒能用上，語境不對。”
孟裴這下這是真沒忍住，扶著門框笑了好久。
鏡頭也趁機拍了一下洛卿的小筆記本，黑紅相間的筆記，黑色寫的是罵人語錄，紅色做的是語境記號，跟學語言語法一樣，整整齊齊。
[我看到了什麽？苗苗你跟媽媽說你寫的這是什麽！]
[哈哈哈哈我還尋思孟老師給我們苗苗什麽配音秘訣呢，那麽神秘。]
[我不允許！苗苗你不能學習孟裴那張嘴！]
[不敢想象，要是苗苗變成了下一個孟裴會怎麽樣？]
[不會怎麽樣啊，你們沒聽苗苗說嗎？是防止被欺負，要是被人罵了那就狠狠罵回去，我十分讚同，罵狠一點！]
孟裴笑著講她的小本子合上，領著人出去：“去會議室吧。”
時間還早，會議室就只有祖樂天在那坐著看劇本，見兩人一前一後進來，洛卿手裏還捧著筆記本，還以為是要交流什麽配音要點呢，於是也坐進了點。
[等會兒，我剛才還沒反應過來，苗苗說進組是進祖樂天老師的組？]
[臥槽？祖老師最近殺青的一部戲難道不是那部大ID劇本嗎？]
[所以苗苗的配音首秀就進了視帝的劇組了？]
[我看看誰還說我們苗苗沒有作品！]
[眾所周知，祖老師出品必是良品。]
[是不是上次參加節目以後，祖老師覺得苗苗很不錯所以一起合作啊。]
[好家夥，洛卿這不是上節目，這時擴充人脈去了，一個紀童一個祖樂天，現在還跟謝白安在一個節目裏，接下來是不是於今書老師了]
[苗苗不會唱歌，沒聽苗苗唱過歌啊。]
[你們這麽一說，我突然期待起來了。]
[要命了，這麽一來苗苗接到的這些工作好像都挺牛的。]
[不過祖老師去看什麽？]
當然是看這兩人要做什麽工作筆記啊。
祖樂天剛坐下，就聽到孟裴說了句：“人類進化的時候，你是躲起來了嗎？”
怎麽回事？知道孟裴要求高，對自己工作室的人嘴巴比較毒，可洛卿屁股都還沒坐熱就要被他罵了？
這小孩愛學，也挺乖的，拿到劇本以後遇到的問題都一一標註出來問了，所以就算哪裏做得不夠好也不至於這麽罵。
祖樂天剛要替小孩說句話，又聽孟裴說：“這句話的語境，基本都可以用到，尤其是你覺得對方蠢到不可理喻的時候。”
小孩：“噢噢。”
埋頭苦寫。
祖樂天：“？”
[祖老師有點懷疑人生了：我聽到了什麽？]
[你們在探討什麽厲害東西？]
“記好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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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。”孟裴語氣悠悠，“下一句：見過裹小腳的，沒見過裹小腦的，這句話的語境跟上一句差不多，你記住，只要是那些對你不好的，一定都是腦子有問題。”
“打開你家戶口本，就像打開了動物世界。”
“你牛逼你第一你在……”孟裴頓了頓，“這句不學，你不能說臟話。”
“……”
你還知道人家小孩不能說臟話？
祖樂天看了眼小孩筆記本上一筆一劃認真寫下來的語錄，覺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滯了：“孟裴，你亂教什麽呢？”
兩人這才註意到祖樂天走過來了。
孟裴面不改色：“教一教小孩這社會語言的多樣性。”
祖樂天面無表情：“那你這是不是太多樣了？”
“還好吧。”孟裴點評，“您知道我的，不足我水平的十分之一，還比較保守。”
就這還保守！
祖樂天覺得荒唐，偏偏小孩卻還在認認真真記著，一點都沒覺得哪裏有問題。
祖樂天按住她的筆：“別寫了。”
還在奮筆疾書的洛卿茫然搖頭，太用心沒太註意兩個老師都說了什麽。
祖樂天一臉不可直視：“你記這些做什麽？他好的不教。”
【挺好的呀。】
洛卿沒覺得哪裏不對：“記下來以後罵壞人。”
“祖老師要是有需要，我也可以幫幫老師。”
【以前幫哥哥罵過，特別厲害。】
“我不需要！”祖樂天覺得自己以後都不能再去直視她裝了無限“知識”的筆記本了，“好好的孩子，學什麽不好學罵人，孟裴那張嘴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“我知道呀。”洛卿眨眨眼，豎起大拇指，“特別酷。”
祖樂天一噎。
“孟老師一定不會吃虧。”
好像還真是？
祖樂天遲疑地看了一眼孟裴，後者沖他挑挑眉，一副“你看吧”的表情。
[哈哈哈祖老師：什麽東西，你別謔謔祖國的花朵。]
[看來祖老師是領略過孟老師那張嘴的。]
[這畫面我真的要笑死了，一個敢教一個敢學，還義正言辭不說臟話。]
祖樂天卻是想到了之前在節目裏，洛卿被岑栩針對得說不出任何要拒絕的話，最後還因為這個發了一整夜高燒的事情。
他平時不怎麽去看那些熱搜和八卦，畢竟裏面亂七八糟的事情很多。
所以也不知道洛卿最近的熱度很高。
他皺眉問：“你那節目又有人欺負你了？”
洛卿上節目他還是知道的，畢竟攝像頭還在這兒呢。
“沒有。”洛卿搖頭，“大家都很好。”
祖樂天遲疑又遲疑，最後松開了按住她筆的手。
於是等其他主役配音進會議室的時候，就看到祖老師和孟老師分別坐在洛卿的兩邊。
孟裴：“家在敦煌嗎，逼話那麽多？”
祖樂天：“不行，有失風度，委婉一點，比如少吃點鹽，看你閑的。”
洛卿：“噢噢！”
所有人：“？？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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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環節嗎？
[笑死，祖老師：質疑孟裴，理解孟裴，成為孟裴。]
[我關心的是，祖老師也知道苗苗經常被欺負嗎？]
[祖老師平時不怎麽上網，應該不知道網上變天了吧。]
[天哪，那我苗苗以前過的都是什麽日子。]
很快所有人都到齊了，孟裴說得也沒錯，他也算是來工作的。
這邊整個劇組的配音總導也是他，所以會議由他在主導。
會議過程節目不方便直播，只好退了出去。
直播鏡頭切到了家裏。
每個人都在做自己的事，可能是覺得今天的文禾嘉沒有之前那麽軸了，沙夏謠也主動來了廚房跟她一起做飯，看到桌上的菜單時有些驚訝：“還專門準備了菜單嗎？”
文禾嘉搖頭又點頭：“是苗苗的營養餐。”
“啊對，她是有營養師來著。”沙夏謠恍然，“不過我有點好奇，苗苗家裏人對她那麽好，從小就會給她好好寵著的吧，身體怎麽會需要一直調養呢。”
她沒有別的意思，就是純粹疑惑：“以前還在學校裏經歷了那些事……”
話沒說完就被文禾嘉打斷了，語氣平平：“那不是她的錯。”
意識到自己的失言，沙夏謠也忙轉移話題：“我知道我知道，她已經很好了。”
“對了禾嘉姐，你今天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樣了。”
文禾嘉只嗯了一聲。
“是想要主動接納其他人了嗎？”
“嗯。”
除開洛卿，沙夏謠是家裏唯一的女生，所以只有她方便說話一些，她隨口問：“是有什麽契機嗎？”
原本以為跟影後交流談心會是一件很難的事，所以沙夏謠也沒抱什麽希望，卻沒想很快就聽到了對方的回答：“不想成為她的負擔。”
“她？”沙夏謠微楞，“苗苗？”
“嗯。”文禾嘉：“她不是讓你們照顧我了？”
“……這你也知道啊。”
雖然沒有明面上說，可洛卿每次看到文禾嘉自己在人群外的時候，總會主動把人拉進來。
不僅拜托倪老師帶著人一起鍛煉，同時也跟其他人說過文禾嘉不擅長社交。
大家對洛卿感官不錯，不然也不會真的熱臉貼其他人的冷屁股。
文禾嘉說：“她很好懂。”
沙夏謠心情有些覆雜：“其實禾嘉姐，你也不用事事都是苗苗說了你才做，不是為了她也為了自己才好。”
文禾嘉眉心輕輕皺起來：“顧不上。”
“什麽顧不上？”
“顧不上自己。”文禾嘉語氣很淡，像是在說與自己無關的事，“我不重要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，苗苗重要？”
為什麽會有人覺得別人比自己重要啊！
意識到自己不能給小孩太多附加，文禾嘉搖頭：“不是。”
她頓了頓：“我不太能理解自己。”
“這是……什麽意思？”
“就是無法理解自己的情緒。”
可能是從小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，所以文禾嘉對自己一直都有種極端性的厭惡，所以她無法同情自己理解自己，為自己著想。
她只是會下意識去追尋自己覺得耀眼和充滿了光的東西。
而小孩就是在哪個時候出現在她身邊的。
文禾嘉淡聲說：“我只能通過別人才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麽。”
[姐姐的意思是不是，她不是不為自己著想，不是不主動，而是無法去理解自己要做什麽，而是要別人告訴她？]
[所以她會下意識去聽苗苗的話？]
[所以她從來不主動說話，是因為無法確認自己要說什麽吧。]
[真的假的？有人會這麽明確自己的性格缺陷又說出來嗎？]
[會不會是炒作啊。]
[神經病啊，文禾嘉要是炒作至於等到現在？她過去那幾年完全可以好吧，現在人家已經過了需要炒作的階段了。]
沙夏謠也楞住了，因為她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人。
好奇怪啊，怎麽感覺洛卿周圍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點病啊。
童童以前因為壓力過大也常常在看醫生，洛卿自己也有心理創傷，當時她還參與療傷過程了。
現在又多了一個文禾嘉，而且更加嚴重。
“說起來您喜歡苗苗，也是比較突然啊。”沙夏謠疑惑，“這是主動的嗎？”
“是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有種直覺。”文禾嘉笑了下，“她能吸引我，她很像一束光，或許在冥冥之中，她就是救贖過我的。”
停了下，又說：“她不是說過嗎？還有很多沒見過的風景。”
“遇到她了才讓我覺得，我可以試著也去看看。”
自己待在過去的夢魘之中太久了，久到她甚至覺得，自己好像有朝一日也會像當初的小孩一樣，或許在某一個時刻也會死在某個陌生的街道。
甚至不止一次夢到自己就成為了小孩，在雪地裏一直爬一直爬。
所以她一直都在等，等到自己等不下去的那一天，成為下一個小孩。
不是這幾年沒有再情緒波動看過醫生，而是心裏已經有了打算。
直到小孩再一次出現，她才覺得自己好像活過來了。
“很奇怪吧。”文禾嘉靜靜地說，“我看著她就像看到了希望一樣。”
這一瞬間沙夏謠被說服了，甚至心裏很受震撼。
她覺得文禾嘉對洛卿的那種執念好像誰也撼動不了。
“抱歉。”沙夏謠幹巴巴地說，“我無法給您一個確切的答案。”
“抱歉。”文禾嘉說，“讓你們不舒服了。”
“不是的不是的。”沙夏謠趕緊搖頭，“其實還好啦，只是之前有些不理解，我們也不熟悉，當然沒法知道你內心的想法，既然你現在知道苗苗記掛你，那你可以試著跟其他人交流一下的。”
“我在努力了。”
“一會兒要去給苗苗送飯嗎？我閑著也是閑著，一起吧。”
文禾嘉頓了頓：“好。”
[影後好像心理問題很大啊。]
[她是不是之前看到苗苗的節目，所以被苗苗吸引了]
[正常的，那一次苗苗圈了多少粉啊，多溫柔細心的一個孩子。]
[姐姐說苗苗是她的光欸，好感動。]
[這麽一來好像可以理解了，影後無法共情自己，在她眼裏只看得到苗苗，所以就算是幾千萬的東西也可以眼也不眨地送出去。]
[如果你遇到一個比自己還重要的人，別說幾千萬了，命都可以送出去吧。]
臨近中午，文禾嘉和沙夏謠一起去給洛卿送飯。
正好兩人沒事，因為紀童的關系沙夏謠也常來這裏，所以送完飯後還在這裏待了很久，閑著也是閑著，還可以找人聊聊天，順便看看工作時的洛卿。
祖樂天的這個劇是應公開宣傳過的，基本全網都知道了。
而且劇組也不介意提前多了一點曝光，所以部分錄音片段就可以被節目組拍到。
於是文禾嘉和沙夏謠就進了洛卿的棚，圍觀小孩的第一次正式工作。
此時的洛卿已經不像剛來試音時那麽緊張和無措，也不會再懼怕什麽，還沒開始時就對著錄音室外面的人輕輕發笑。
見狀文禾嘉也不由笑了出來。
[啊姐姐真的滿眼都是苗苗，只有看到苗苗才會笑成這樣。]
[我要是在現場看到那樣的苗苗，我能笑成顛婆，好乖啊。]
可是在錄音開始後，洛卿需要看著電視劇剪輯下來的片段，嘴上嘴型和臺詞，所以就無暇顧及其他人了，就連表情也隨著劇情變得嚴肅起來。
她的聲音通過音響外放到所有人的耳朵裏，有力且情緒飽滿。
就算是來錄原聲的祖樂天在跟她的對手戲上，她也不顯得怯場和被壓制。
[以前是看苗苗和同期新人一起比賽就覺得很優秀了，沒想到跟祖樂天老師在一起，居然不落下風。]
[難怪祖樂天老師那麽縱容著，這種寶藏孩子誰不喜歡啊。]
[而且她的表現力已經不僅僅是配音演員了，更像是一個演員，好厲害。]
很快，#洛卿祖樂天對戲#就沖上了當天的熱搜，底下全是一堆問號人。
而洛卿下班後直接就被文禾嘉和沙夏謠接回家了。
一路上都在拿出自己白天在孟老師那裏學的罵人語錄分享：“姐姐，這個一會兒我回去給你做個文檔，你以後要是想不到要怎麽罵，你就翻出來看一看。”
沙夏謠：“……”
文禾嘉接過她的筆記本看了一路，實在是有些忍俊不禁：“你以前都是這罵人的？”
“對呀。”
文禾嘉還真沒見過小孩罵人的樣子，應該說小孩現在的很多樣子她過去都從來沒見過，於是合上本子：“檢查一下學習成果，罵兩句聽聽。”
這個難不倒洛卿，她一邊下車一邊回憶，繪聲繪色：“小母牛坐燈泡，牛逼閃閃蹬鼻子上……嗯？”
話說到一半像是碰到了誰，洛卿趕緊回頭道歉：“不好意思。”
男人冷冽的氣息鉆到鼻子裏，擡手揪住了她臉往外輕扯，語氣不鹹不淡：“幾天不見，嘴變甜了，挺會說。”
洛卿頓時變成霜打了的茄子，心虛低下頭：“哥……你怎麽這時候來了。”
作者有話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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